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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取回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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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個物資匱乏的年代,可物資再匱乏,也不影響程老叔公的家人們想竭盡全力為他準備一頓豐盛的晚餐。

程寶珠和徐川是過了中午到的,他們先是去程家,然後才到老叔公家。

程老叔公看到程寶珠能來似乎很高興,他又細細打量了徐川幾眼,招呼他坐在旁邊說話。

院子中擺放了幾條板凳,程老叔公就坐在板凳上抽搭著自己種的煙草,旁邊便是程隊長和隊長的大兒子。

程寶珠從原主的記憶中得知原主極怕這位隊長叔叔,只要在他面前,原主再鬧騰都會迅速變得乖巧安靜。

程老叔公從面相上看十分和藹,但程隊長卻是屬於不茍言笑,不怒自威的那種類型。

原主童年有個心理陰影,就是來自這位堂叔叔。當初尚還幼小的寶珠看到堂叔叔把正在鬧騰的兒子打得屁股滿是紅痕,嚇得她回家後半夜發起高燒,還是寶珠奶奶又是叫魂又是餵藥才恢覆健康。

至此,程寶珠即使長到的二十歲,看到這位叔叔依舊是繞著道走。

而此時呢,原主記憶中的懼怕也若有若無的影響著她,使得程寶珠寧願湊在小孩兒堆裏玩,也不願意跟著徐川一起坐過去。

奈何程老叔公忽然朝她喊:“寶珠也坐過來,怎麽還和小孩兒玩。”

程寶珠心裏咯噔一下,磨磨蹭蹭地走了過去,挨著徐川坐。

徐川自來熟,此刻已經和程隊長的兒子程覆維交談了起來。

程寶珠的這位堂兄是個人才,當初讀書時就厲害,畢業後直接進了運輸隊。徐川因為有個朋友在運輸隊的原因,便特別順利地和程覆維有了話題。

要說他和徐川,那可是附近幾個村子的典型人物——典型相反人物。

但,這兩人好似聊的也挺愉快。

日光溫暖,照耀在人身上將人的困意都給引了出來。微風輕吹,風裏也帶著絲暖意。

程寶珠強忍著不打哈欠,只坐在徐川旁邊偶爾點點頭嗯兩聲,在那兒當鵪鶉呢。

幾人聊了十幾分鐘,程隊長對這位便宜侄女婿的看法和從前相比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會識字,會說話,有見識。

等徐川輕描淡寫般說出自己每天晚上有在看報紙後,程隊長眼中的欣賞意味明顯更加濃厚了些。

可就是想不通,這種人為何不下地賺工分呢?

程覆維倒是認真看了徐川幾眼,心中有了猜想。瞧著沒下地,看著也有錢,那就是幹過投機倒把私下交易的事兒?

他也沒覺得這有啥,因為他們運輸隊就是重災區。跑車的隨便抓出三個來,可能就有一個幹過這種行當。

徐川不樂意話題總繞到他身上,於是指了指程寶珠,正經嚴肅說:“其實寶珠最近也在學習,她深刻認識到了學習的重要性,並且對自己當年荒廢了學習時間的事感到後悔。”

話音剛落,幾人的視線都聚集在程寶珠身上。

程寶珠呆呆楞了幾秒,而後猝然擡頭瞪著徐川,心裏臟話直飈。

t#&%m*&……

我靠,好賤啊。

程寶珠僵硬的臉上扯出笑,硬著頭皮點點說:“對,我我覺得自己的知識儲備不夠用,最近確實在學習。”

徐川還不知足似的,繼續說:“寶珠對學醫有點興趣,我讓她跟著醫務室的老張學學,她在這方面有天賦,還沒學多久,都能背出好多藥方。”

程寶珠再楞。

她快要放到徐川腰側上的手,又慢慢滑了下來。隨即,她的臉上露出淡淡的自得。

嘻嘻沒錯,就是這樣誇我。

但程寶珠是誰啊,她不思進取好逸惡勞的形象在他們心中都根深蒂固了。

就跟徐川在老坑村中那般,這裏,是程寶珠名聲的谷底!

所以程家祖孫幾人明顯不信,雖然在點著頭,但態度敷衍,程寶珠就是能感覺到他們的不相信。

徐川還在奮力說著,如同優秀的售貨員般推銷著她:“上次老張就跟我寶珠學兩年說不準都能有他樣,說她天分比公社魏家那小子還好上不少。哪天我們寶珠學成了,沒準還能去醫院工作。”

說完,轉頭程寶珠說:“你快背幾個藥方讓叔公他們聽聽。快啊,在家常背的那幾個。”

程老叔公:……

他吧嗒吧嗒抽著煙,忽然就想起過年的時候,他孫子也是這麽拉著重孫讓重孫背首古詩來著。

程寶珠下巴微擡,搖了搖頭。

她可不背,她不覺得背藥方能展現出自己在中醫方面的優秀。

她盯上了坐在她對面的程覆維。

程覆維腰板慢慢挺直,對上程寶珠的眼神狐疑問:“怎麽了?”看著他幹什麽?

程寶珠笑瞇瞇:“哥你是不是左肩有點兒不大舒服啊?”

程覆維驚了:“你怎麽知道!”

程寶珠也不解釋,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站起身來到他身邊,從他後背出抓著他的左手。在程覆維驚恐的眼神中,她先是用力按壓了幾下。

程覆維臉蛋驟然擰成一團,徐川下意識地咽咽口水。

這種酸爽他感受過,程寶珠那天說要幫他推拿,嘴裏念念叨叨著各種穴位,一場推拿下來徐川差點沒了半條命。

可是第二日,徐川驚奇的發現自己身上的酸痛消失不少,整個人也松泛清爽許多。

“嗷——”

殺豬般的叫聲。

這聲叫簡直把廚房裏的人嚇到,更是隱約傳到了不遠處的程家去。

程老叔公嘴巴微張,煙霧就慢慢從他的嘴裏飄出來。

程隊長更是忽然呆怔,表情失去控制,臉上難得出現懵逼的神情。

“咋咋咋咋啦這是?”

程老叔公率先反應過來,站起身邊噴煙氣邊緊張詢問。

徐川趕緊解釋:“推拿,您別瞧著現在痛,到了明天可就舒服了。”

“我不推我不推……嗷!”

程覆維嘴裏快速說著,程寶珠又是一松一擰,直接讓他閉了嘴。

其實整套流程不到半分鐘,程覆維卻覺得無比漫長,額頭上更是大汗淋漓。他的左邊肩膀,就好似被拆分重組了一樣。

程寶珠竟然還有點兒可惜:“要是再來貼藥膏,你這肩膀睡一覺應該就能好全乎。”

程覆維胸口劇烈起伏:……

“真的,我沒騙你。覆維哥你往後可不能總低頭,扛東西時也稍微換換肩膀。”

她記憶中,程覆維雖然進了運輸隊,但也經常被人拉著去幫忙修車和扛包。原主母親還說過,說他這是城裏沒關系呢,恐怕得熬個兩年才行。

程覆維徹底沒了話說。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心理作用,他還真覺得自己本來酸痛的左肩,這會兒舒緩許多。

見他沒事,程老叔公父子兩人也放下心。程隊長更是問:“寶珠你真有學這一手?”

程寶珠莫名地不習慣和程隊長說話,臉頰稍紅嗯了兩聲。

她努力和程隊長對視:“我還沒學很多,現在也只會開點小藥方和做點推拿,別的都還不行呢。”

程隊長臉上竟然展現出難得的欣慰來,好似看到了家中不成器的爛泥終於上墻。

“是真的在學?”他擡起眼眸看她。

程隊長當過兵,是真正殺過人的那種,程寶珠心臟砰砰跳,雙眼滿是真誠地點頭。

瞧出程寶珠沒說謊,他這才放出笑臉,對徐川說:“徐川你給寶珠找的這個地方好,多學幾年以後出來了也可以在醫務室裏為咱們社員服務!”

又轉頭對程寶珠肅臉說,“寶珠你也不能再犯懶了,人這一輩子能學習的時間就這幾年,有條件就好好學,學出個樣來也好讓其他人刮目相看。”

程寶珠立刻變身被教導主任訓話的學生,雙手乖乖交握,點頭如搗蒜。

程覆維:……所以各位,就不等過段時間關心一下他恢覆得怎麽樣後再誇程寶珠嗎?

天色漸暗。在冬日,時間還沒到傍晚六點天就已經全暗了。

下午,徐川趁機去了程家老宅一趟,借口是找程三明談事情。

程寶珠有些詫異,但比起去老宅和幾個哥嫂展露塑料兄妹情,她寧願待在這裏聽程覆維吹噓運輸隊的奇葩事。

運輸隊,程覆維口中的亂搞高發地,好多故事聽得賊帶勁兒!

徐川在程家老宅大概待了四十來分鐘,之後便跟著程三明一塊兒來到程老叔公家。

當準備做晚飯的時候徐川便自告奮勇,擼起袖子來到廚房幫忙掌勺。

天空中出現晚霞,先是極致的鮮艷,顏色如同菜市場肉鋪上的燈光般。緊接著便慢慢呈現出紫色藍色,而後歸於黑暗。

徐川在廚房的燈光下,措置裕如地拿著鍋鏟,仿佛竈臺就是他的主場地。

第一道菜,配著刀削面的剁椒魚頭。

“……都說他在隔壁市有不清楚的關系,我們這些沒跑車的也不知道,跑車的都互相瞞著不會說。”

隨著剁椒魚頭端上桌,程寶珠也乖巧地坐在程覆維旁邊的小板凳上,爭分奪秒地聽他說著八卦。

她實在是個合格的聽眾,不會突然打斷你的話,更不會質疑你的說法。她只會用滿是求知欲的眼神盯著你看,讓你說得口中冒煙都不舍得停下。

第二道菜,冬筍老母雞湯。

“……抓到離婚嗎?當然不離婚,怎麽會離婚呢,離婚了人家可真就登堂入室了你曉得不?孩子也得讓後媽帶,自己回娘家還被嫌棄咋離婚?”

程寶珠剛剛問了程覆維一個傻問題,那個女人發現丈夫外頭有人了為什麽不離婚。

她聽得瑟瑟發抖,捂著嘴巴悄悄說:“換我我肯定離婚。”

程覆維笑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笑她人小太天真。也低聲說:“徐川那樣就不是個會在外邊找人的。”

程寶珠嘿嘿笑,誇徐川她也高興。

第三道菜,老鴨粉絲煲。

……

院子好似割裂幾塊,徐川帶著程家的幾個嫂子在廚房裏忙活,他成了主力,旁邊的大娘嬸子們讚嘆聲連連。

程老叔公和大隊長以及幾個大人在堂屋門的正前方,程家三兄弟也在和他們說話。

哦不,程三明倒是時不時跑到程寶珠和程覆維這邊聽一嘴。

程寶珠這堆中只有她和程覆維,因為沒人愛聽這種找女人的閑話。

即使愛聽,也不能讓別人發現他們愛聽。

就像程三明,明明喜歡聽,卻還要裝出一副有事找程寶珠問的模樣跑到他們旁邊來,聽完後又diss一下他們,重新回到正經人那堆。

晚飯已經做好,整整十二道菜擺在院子中心的大桌子上。

今天來的都是本家人,除了程老叔公的幾個兒子外,便只有程家四兄妹。

但即使是這樣,人數便已經達到兩桌都坐不下的境地。凡是小孩兒們,通通都下桌吃。

程寶珠勉強坐在桌子上,徐川知道她不喜歡碰沒有用公筷的菜,於是便記下了沒被別人筷子碰過的地方,眼疾手快地夾起來給程寶珠。

這個年代吃飯都是靠搶的,徐川這麽快頻率的伸筷子,半點都不引人註意。

他覺得程寶珠這個習慣有點矯情,有吃的怎麽還怕臟不臟,誰筷子上沒有口水呢。

但他又覺得程寶珠可人疼,明明都這麽不適應,可這種時候卻也不會煩著他,讓他幫她準備單獨的飯菜。

總的來說,徐川就是覺得自己賤得慌……為什麽非覺得她這樣又可憐又可愛?

程寶珠飯量不算大,徐川夾了好幾塊大塊肉給她,又盛了半碗粉條和半碗裹滿剁椒的刀削面,吃完這些後,她就差不多飽了。

“哎。”

她掏出手絹擦擦嘴巴,然後在桌子底下悄悄用手戳徐川。

這人怎麽還在和其他人聊得火熱呢,他是不是忘了他們今天主要目的是什麽?

程寶珠又戳幾下,然而徐川依舊面色不變。

這會兒正是吃得正嗨之時,程寶珠覺得就得這個時候去拿。可用什麽借口出去,她還得想想。

用上廁所的借口?

好像也行,等有人要去上廁所時,她再做出一副等不及地模樣跑出去,去程家上。

就在程寶珠瞅準程隊長有個孫子去上廁所的時機,正捂著肚子想說話時,徐川忽然把她按住。

“胸章呢?”徐川轉頭問她。

“啊?”程寶珠有片刻呆楞。

“是不是在你那兒啊?”徐川說著又擰起眉頭,“好像是在我那兒,我放那兒了?”

他作出思考狀。

這幅模樣終於引起旁邊程三明的註意,程三明啃著鴨頭問:“怎麽了,什麽沒找到?”

徐川看他兩眼,而後拍拍腦袋哎呀一聲恍然大悟:“今天找你說話時東西落你那兒了,好像放在院子的窗戶臺上,我去看看。”

程三明也沒當回事兒,點點頭說:“那你快點去看看吧。”

徐川應好,他起身走到自行車旁邊,自行車停在陰影底下沒人能看清楚他在幹嘛。

他好像在翻袋子,然後就見黑暗處突然閃爍幾下。

哦,原來是在翻手電筒。

程寶珠腦袋靈光一閃,也站起身想著跟去。馮美華看了想笑,調侃說:“剛結婚的小夫妻就是不一樣啊,我們這老夫老妻的哪能像他們那樣走哪兒就黏哪。”

說完,她那一桌人紛紛笑出聲。

在這鄉下,去別人家中是件很常見的事情。程家院門大開,但是房門卻緊鎖著,包括廚房門更是用鐵將軍把得嚴嚴實實,所以沒人會不放心讓兩人回程家。

徐川出門,程寶珠也跟著出門。

他拉著程寶珠邊走邊說:“這麽大個人了,還會怕自己去上廁所……”

聲音傳到院子裏,馮美華又是一陣哈哈調笑:“寶珠怎麽跟沒長大的小孩似的,害怕一個人上廁所,要徐川陪著去。”

“小夫妻嘛……”

程寶珠亦步亦趨地跟在徐川身後,等徹底遠離院子裏邊人們的視線後,在黑暗中高興得蹦起來,直接跳到徐川前邊往程家跑,像只胖乎乎卻又身體靈活的尋寶鼠一樣。

金子,金子!

程寶珠心中吶喊。

後邊也加快步伐的徐川輕笑,搞不懂她怎麽可以這麽可愛。

月光下,程家寂靜。

程寶珠此刻才發現徐川手上不僅有手電筒,還拿著一個小鐵鏟呢。

“傻了吧唧的,難道你用手去刨土?”徐川用手指彈她那光滑飽滿的額頭。

程寶珠嘟起嘴巴催促:“快些嘛快些嘛。”

隨後,對系統說:“幫我盯著外面,有人靠近記得提醒。”

系統:[好的。]

它永遠都安靜,也似乎永遠都會給程寶珠回應。

程寶珠和徐川並沒有浪費時間,直接跑到房子後方的水池邊開始刨土。

徐川隨很少幹農活,但到底是農村的孩子,又經常山上挖各種玩意兒。

他或許用不好鋤頭,用不好鐮刀,但一定能用好小鏟子。

他們兩人先是試著把水缸給挪動些。這個水缸在廚房後頭,廚房的窗戶一打開,就可以透過窗戶從水缸中舀水。

因為現在是晚上,水缸中的水經過一天的使用後已經少得只剩半缸了。所以兩人費些力氣,倒也能夠很好地挪開。

“輕些放,要不然容易留痕跡。”徐川囑咐道。

程寶珠點頭,然後小心翼翼地放下,之後趕緊打開手電筒照著水缸底下的泥土。而徐川力氣大,鏟土也有技巧,很快就將上層土給鏟完。

“哢——”

忽然間,徐川的小鏟子碰到一個堅硬的物體,相碰撞後發出悶響。

兩人在昏暗的燈光下對視,皆看到對方眼中的欣喜,又趕快低頭。

沒幾秒,徐川從並不算深的泥土底下挖出個小鐵盒出來。鐵盒已經生銹,他輕松打開,就見裏頭有個油紙包著的東西。

程寶珠腦袋中有段記憶湧出來,記憶中原主父母就是把這玩意兒放到鐵盒中。然後呢,悄悄告訴小寶珠這塊金子是她的,他們會放在廚房後的水缸下。

徐川直接將東西遞給程寶珠,程寶珠鬼使神差地打開油紙,露出燦爛的金黃色!

小夫妻眼睛直接瞪直。

他們靜默了,這是對金子的尊重。

一時之間,鴉雀無聲。

系統看不過眼提醒道:[距離兩位宿主離開飯桌已有四分鐘。]

這話一出,兩人忙不疊地把“案後現場”還原完畢,又細細檢查一番,沒發現有什麽漏網痕跡後才匆匆回去。

程寶珠此時才知道,原來徐川沒把那枚胸章給程老叔公。也才知道,他下午那趟來程家找程三明,就是為了這會兒有借口取金子。

“你真的好狡猾哦。”

程寶珠真心實意地感嘆,眼裏竟然還散發著濃濃的崇拜。

徐川:……謝謝,但不會說話其實可以不說話。

“可我真的好喜歡你哎!”

程寶珠又抓著他的手,擡頭望著他明眸閃亮,整個人軟乎乎的像水蜜桃。

徐川揚眉,唇角微翹。在進入那座熱鬧的院子前突然停下,“吧唧”親她一口,覆又若無其事地進入院子中。

作者有話說:

寶珠:你很奸詐,很狡猾。

徐川黑臉。

寶珠:但我很喜歡很喜歡。

徐川臉紅。

【註】後期修文:將寶珠18歲改成20歲,之後哪處情節還有bug可戳我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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